78年入伍,我成为一名工程兵,79年突然被调往深圳,人生因此转变
“你收拾一下,明天就走。”排长王志刚话说得干脆利落,脸上的表情像块石头,没一点松动。
“去哪儿啊?”我愣愣地问了一句,手里的搪瓷碗差点掉地上。
“深圳。”他头也不回地走了,留下我站在营房门口发呆。
深圳?那地方在哪儿?干啥去?1978年,我刚从村里入伍,成了一名工程兵,平时就是修桥铺路,挖坑填土。虽说苦是苦了点,但心里踏实,能为国家干点实事。可这突然要调走,我心里七上八下,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。
那天晚上,我躺在床上,翻来覆去睡不着。旁边的刘建国也没睡,翻了个身问我:“老李,你说这深圳,是不是要打仗了?咱工程兵调过去干啥?”
“谁知道呢。”我心里也没底,只能胡乱回他一句。
刘建国叹了口气,“你说咱家里知道这事会咋想?我爹肯定又得骂我,说当兵没出息,连个信儿都不给家里捎。”
他的这句话戳中了我的心事。我爹脾气倔,当初我入伍他没拦着,可心里一直觉得当兵就是个苦差事。这次突然调动,要是家里知道了,肯定又得说我瞎折腾。
第二天天刚蒙蒙亮,我们仨人就被点了名。我、刘建国,还有个技术员张工,一起搭上了南下的火车。车厢里人挤得像沙丁鱼罐头,烟味、汗味混在一起,熏得人头晕。我靠着车窗,看着窗外的景色一点点变了,从北方的黄土高坡到江南的青山绿水,最后到了深圳。
一下车,我愣住了。这哪是我想象中的南方啊?泥巴路,矮瓦房,路边到处是晾晒的鱼干,空气里全是咸腥味。人少得可怜,整个地方看起来又破又穷,跟村里都差不多。
“咱来这儿干啥?”刘建国站在路边,拿脚踢了踢地上的小石头。
“修路。”张工拿着一张地图,皱着眉头看了半天。
修路?我心里松了口气。干啥都成,别打仗就行。可后来我才知道,这条路是从深圳通到香港边上的,将来会成为整个地方的命脉。
工地的条件比我想象的还要苦。我们住在用木头和帆布搭的临时工棚里,地上铺的稻草一躺就扎人。每天能吃上一顿热饭就算不错了,大多数时候都是稀饭就咸菜,偶尔能喝口带腥味的鱼汤就是改善伙食。
白天的太阳毒得像火球,晒得人头皮发烫。我们顶着太阳搬土石料,扛着几十斤重的沙袋爬坡,晚上回到工棚,累得连话都不想说。
“老李,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?”刘建国躺在铺上喘着粗气,脸上的汗顺着脖子往下流。
“谁知道呢。”我也累得不想动,只能咬着牙憋住心里的苦。
可再苦再累,我们也得干。每天看着路基一点点打好,路面一点点铺上,我心里就像憋着口劲儿:这条路修好了,不只是给别人铺路,也是给自己铺路。
可意外还是发生了。那是一天傍晚,天刚擦黑,我们还在赶工。一辆拉石料的卡车在转弯时翻了,刘建国正好站在旁边,被车压住了腿。我冲过去的时候,只看到他脸色煞白,嘴唇咬得快出血了。
“老李,救我……”他的声音像蚊子哼哼,可眼神却死死盯着我。
我喊了几个战友一起把他从车底抬出来,他的裤腿全是血,骨头都露出来了。送到卫生队,医生看了看,摇着头说:“再晚十分钟,这条腿就保不住了。”
刘建国在卫生队躺了三天三夜,我也守了三天三夜,连眼都没敢合一下。第四天早晨,他终于睁开眼,冲我咧了咧嘴:“老李,这回我真欠你一条命了。”
可他腿伤得太重,部队批了他提前退伍。临走那天,他一瘸一拐地站在车边,回头冲我喊:“老李,回头来看看我啊!”
我点点头,心里一阵酸楚,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车开远。
路修了半年,终于通车了。那天,站在新铺好的柏油路上,看着路的尽头连着天,我心里突然空落落的。路是修好了,可我不知道我的未来在哪里。
就在我以为能回原部队的时候,排长又找到我:“老李,你留下,组织上有安排。”
这一留就是两年。两年里,我见证了深圳的变化。从最初的泥巴路和矮瓦房,到后来工厂拔地而起,人越来越多,高楼越来越多。那时候,我才明白,咱们修的不是一条路,是给这个地方铺了条通往未来的路。
1982年,我退伍回了老家。一下村口,就听到婶子喊:“哟,老李回来了!这几年在外头混得咋样啊?”
我笑了笑没回话,心里却有点不自在。刚到家门口,就听见我爹在屋里吼:“回来干啥?好好的兵不干了?”
我推开门,看到他坐在炕头,脸比以前苍老了不少,却还硬着一张嘴。我走过去,把这几年修路的事一五一十地讲给他听。他听完,沉默了好一会儿,拍了拍我的肩膀:“老李,咱家没给你丢人,这路修得值!”
回村后,我托人联系上了刘建国。他在老家开了个小作坊,做手工家具,日子过得不错。去他家的时候,他正在院子里刨木头,一看到我来了,拄着拐杖迎出来,咧着嘴笑:“老李,真来了啊!”
我们俩喝了半斤酒,他拍着我的肩膀说:“老李,这些年我总觉得,我这条命是你捡回来的。这辈子,我认你这个兄弟了。”
几年后,我带着爹去了深圳。那时候的深圳,已经和当年完全不一样了。高楼大厦一座接一座,路上车来车往,人多得连走路都得小心。站在当年修的那条路上,我爹拄着拐杖看了半天,嘴里念叨:“老李啊,这地方,真不一样了。”
那天晚上,我和爹坐在路边的长椅上,天上的星星亮得像钻石。他突然问我:“老李,你还记得村里那个李小梅不?”
我愣了一下。李小梅是我小时候的玩伴,后来嫁到了邻村,可她的日子过得怎么样,我从来没听说过。
“听说她男人走了,家里日子过得苦得很。”他叹了口气。
这话让我心里像压了块石头,第二天一早,我就去了邻村。李小梅看到我时愣了一下,眼里有泪光闪了一下就低下了头。
她的屋子破旧得不像样,墙皮脱落,炕上孩子裹着一条薄破被子,眼巴巴地看着我。我心里一阵难受,当时就下了决心:不能让他们这么过下去了。
后来,我用退伍的补助帮她开了个小卖部,日子一点点好了起来。她问我为啥帮她,我笑着说:“可能是当兵养成的习惯吧。”
其实我知道,那不是习惯,那是一种责任。
这些年,我常常想起当年修路的日子。。
只是啊,这条路到底通向哪儿,谁都不知道。